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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命运收束

众人的命运收束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人们的噩梦没有被延续,但是在拜卡尔的码头上,当自发送行的大批群众们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罗连德伯爵被自己的护卫和亲属簇拥着走上船的时候,却突然担忧起了将来的命运。

诚然调查科的人宣称老伯爵包庇自己的儿子犯下重罪,但是另一方面,拜卡尔的人们也明白,如果没有罗连德家族的世代扶持,拜卡尔还有没有今天的繁华也是个未知数,老伯爵败诉入罪的话,又会是谁来统治他们?

尽管早就听闻罗连德伯爵在拜卡尔人望甚高,但是塔维尔也还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给他送行,只是在他看来,拜卡尔只留给了塔维尔不堪回首的记忆,初到拜卡尔那个晚上所享受的晚宴似乎就是他初出茅庐最后的幸福感。

在那之后贾维斯管家离开了茜拉,却告诉了塔维尔关于茜拉和贾维斯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仿佛将死之人的托付;那之后紧接着就是莫利亚教堂事件,塔维尔就一直被伊芙牵着鼻子走,毫无主见成了他最大的问题;过不了几天,老柯迪就被虐待杀死,凯里他们受尽折磨,小柯迪和凯里、塔维尔不欢而散,塔维尔也暴露了自己生而非人的秘密。

现如今,死者和离去之人各有归途,而他们这些被深红星海教团所乱的人的命运,全部都被收束到了前往博格多的路上。在伊芙代表调查科总部对殿堂之中端坐的老罗连德伯爵正式宣读了起诉文书之后,复仇之人也好,借道之人也罢,被联系起来的人都一同乘上了横穿太阳湖的船。塔维尔只希望,离开拜卡尔能够给他的不幸暂时画上句号。

“塔维尔哥哥,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吗?”小六乖巧的牵着宿醉未醒的茜拉的手,看向在栏杆处望着拜卡尔的景色发愣的塔维尔。

“没有,都带齐了。我只是有点……心情复杂而已,小六不用担心。”塔维尔笑了笑,抛开的心里的杂念,“莉莉丝呢?”

“如你所想,哥哥。”

“这么快就去找吃的了吗……”塔维尔无奈的扶额,把注意力转向了无精打采的茜拉,“你呢?怎么样了?”

“请不要打扰我……我在做好心理准备。”茜拉义正辞严的拒绝了问候她身体状况的塔维尔。

小六给塔维尔解答了他的疑惑,“茜拉可能晕船。”

“明明是个行商人……居然晕船。”塔维尔有些无语,被下茜拉瞪了一眼。

“人类就应该踏踏实实的在地上走路,而且我这不是晕船,我只是,看到自己一会要在那么深的水上面移动,有点不安心而已。一想到黑漆漆的都不知道水底在哪,就感觉心里发慌……”似乎又做了一番联想,茜拉打了个寒颤。

“恐水?还有这种病?”塔维尔有点好奇的问。

“这是一种恐惧症。”小六平静的解释着,“据说是出于对幽暗广阔的未知空间产生的天然恐惧感,还有就是在水中无限下坠的精神恐慌,两者结合就变成了茜拉说的病症。”

“小六懂得真多啊,是从哪里听来的?”茜拉不觉得一个孩子会无缘无故的掌握这种奇怪的病理知识,小六在她眼里真的是越来越神秘了。

“我的一个家里蹲姐姐告诉我的,她懂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太过家里蹲了。”竟然被小六这样吐槽,看来是真的非常家里蹲。

就在这时,岸上送行的人们发出了告别的喊声,伯爵站在栏杆边上挥着手道别他的人民,只是那张原本就因公务操劳而疲乏的脸庞,似乎因为爱子的逝去而多添了一层阴霾,那个临别的笑容显得非常的勉强。船开了。

“那样受人爱戴的领主,真的会纵容自己的儿子对民人为非作歹吗?”塔维尔从事件被揭发以来,就没有听说过伯爵因为自己的儿子暴死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但也听过伊芙的只言片语提到过,伯爵有四位妻子,却仅仅只有一个儿子,想来是非常珍视的。

“他其实也犹豫过吧。”茜拉虽然脸色越来越差,但考虑事情的头脑却没有出问题,“我从伊芙那调查来的情报提到,无论是仪式尸体出现,还是儿童失踪,两件犯罪案件都发生在前后相差无几的时间里,而且,才发生不久,他就请来了调查团……唔……”

“你可别吐了……”

“要你管……总之,我的猜测是,伯爵其实是想用调查团来威胁自己的儿子停手的,只要罗斯男爵愿意停止,凭着伯爵在拜卡尔的影响力,没有像是塔维尔这样神秘的家伙帮忙,伊芙怕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观景区地下有个秘密藏身处,等风头一过,调查团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只可惜,罗斯男爵已经读过《佩格纳预言》,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塔维尔听完茜拉的猜测,看向那个在远处的栏杆边上静静的看着湖光出神的老人,心里多了一丝的同情,即便是贵为伯爵,也仍然是这场疯癫闹剧的受害者啊。

“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真是的,你的脑子是打算留着当古代化石吗?也给我动一动啊!”因为恐惧感的起伏,茜拉情绪反弹有些暴躁起来了。

“心如死灰?等着法庭上放弃诉讼?”塔维尔倒是很希望如她所说的,但是想也知道不大可能。

“贵族是有自尊的……他可是在祖先的基业下领导着拜卡尔的人民走到了今天的繁华昌盛的人,不会一点反抗都不做就认输的,不过我也觉得他不会再想着胜诉就是了。”

“不是的,茜拉,塔维尔哥哥。”小六的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那个老人,不打算就这么认输,不,还不如说他根本就是打算报复我们,让他的儿子丧命。”

“小六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茜拉有些在意。

“直觉?之类的吧,我只能这么说,希望你不要掉以轻心了,茜拉。”小六仍然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人猜不透。

“你的忠告我收到了,但是,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叫我姐姐呢,为什么要对我和塔维尔区别对待?”茜拉装作生气的样子轻轻揉了揉小六的头发,小六嘤咛了几声,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唔……真舒服……不过,这个也是秘密。”

“可恶,那么多秘密。”

只是稍稍谈了谈话,茜拉就累得快不行了,小六陪着茜拉回她的房间休息,这之后,塔维尔就去找莉莉丝了——这个家伙,一听说船上的餐厅有24小时免费供应的甜点,塔维尔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只是来到餐厅的时候,塔维尔却看见了一副非常有既视感的场面。一群穿着修女服的大姐姐围着莉莉丝,一边揉她脸蛋摸她头发,一边拿点心喂她,莉莉丝坐在一个修女的腿上享受着不用动手只用动口的服务,像是只悠哉的小动物一样。

“啊,塔维尔先生!我就想莉莉丝在的话,你会不会也在这里,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吗?”旁近,一个熟悉的轻柔若羽的声音传来,塔维尔循声望去,果然,那是艾雯。

“有段时间没见了,艾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塔维尔有些讶异,这条大客船应该已经被包了下来才对,和诉讼案无关的艾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我们是被伯爵邀请来的,说是当证人?但是却没有告诉我们到底要在法庭上说什么……”艾雯一脸疑惑的回想着,但是她的话却让塔维尔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伯爵想让艾雯当证人?证明什么?

“塔维尔,你脸色有点糟糕哦,不舒服吗?”艾雯细心的发现了塔维尔的变化,但是单纯的直觉让她仅仅只是知道塔维尔在担心什么事情。

“没事,艾雯,可能有点晕船而已。”塔维尔找了个借口推搪了过去,“额……不过,能让你的姐妹们不要再这样伺候那个笨蛋莉莉丝吗?你们把她养得这么懒的话,我怕她真的会变成猪,明明已经够贪吃的了。”

“这可不行,她们都是在教堂里的前辈,我的话可没什么影响力哦,你就稍稍让莉莉丝再享受一下吧。”艾雯笑了,虽然知道她没有说谎,但是塔维尔感觉其实是艾雯自己也不愿意把莉莉丝放回来……

“那好吧。”

“塔维尔先生呢?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艾雯的好奇心似乎还没有得到满足。

“唉,说来话长,”塔维尔想起一路以来的事情就感觉心累,“真希望现在就到希罗达教堂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忏悔室里聊聊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艾雯的脸微微泛红,声音变得更加轻飘飘的样子,“请、请不要把忏悔室当成聊天室,只是单纯的想聊天的话,随时来找我也没问题的。神向我们的启迪,是不偏袒的对待任何人,即便不是信徒,我们也会乐意开导他们。”

“谢谢,艾雯,还是和你说话最舒服,没有压力,真是治愈人心。”塔维尔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和茜拉或者伊芙交流时的巨大压力,不由得悲从中来,没有发现艾雯的脸越来越红了。

“不要这样说,这些都是教会的前辈们的功劳,都是她们的教导。”艾雯感觉自己的心灵有点不安定,这个塔维尔老是拨弄她的心弦,真过分。偏偏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嗯?艾雯,脸有点红啊?太热了吗?”塔维尔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

“啊啊,这个,是啊。”神啊,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原来有时候真诚的交流是真的需要勇气的!

“不要勉强,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塔维尔完全不知道艾雯内心的纠结。

“是、是的,那个,我先告辞了去和莉莉丝聊聊天,再见!”艾雯的嗓音忽高忽低的,好像有点压抑不住的亢奋,急匆匆的像是逃跑一样,但是这举动莫名的让塔维尔有点受伤——难道和我说话这么大压力吗???

被甩掉了塔维尔看莉莉丝又是乐不思蜀的样子,无奈只能一个人折返,才发现这个时候他找不到什么人聊天啊,伊芙要和调查团的前辈开会,塔维尔和凯里他们关系又变得微妙,莉莉丝和茜拉又各有各的事情。

来到船头甲板上,塔维尔一个人无聊的看着风景,这段船路比绕着太阳湖前往博格多要快得多,但是也不得不花上两天两夜的时间,乘着吹往太阳湖西岸的暖风,如无意外,他们会在后天的清晨看见博格多的沿岸港口风景,王国的心脏就在眼前。

“塔维尔哥哥。”

小六?塔维尔回过头看,的确是她,那么说来,茜拉是躺下休息了吧,所以小六才跑了出来。

“塔维尔哥哥在想什么?”

“没有啦,什么都没想,发发呆看看风景而已。”塔维尔的确只是出于无聊才停在这里看风景。

“是嘛,小六我还以为哥哥你发现了大头才一直在这里看呢。”小六站到塔维尔身边,小手扶着栏杆往外看。

“大头?那是什么?”笼罩在七之六身上的神秘色彩从来就没有减退过一点,塔维尔越来越不懂小六了,明明只是个孩子啊。

“哥哥听过拜卡尔的水怪传说吗?那个就是大头。”小六抬头看着塔维尔,隔着面具,塔维尔永远猜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小六也相信吗?房子那么大的水怪。”塔维尔笑了笑,调侃着说:“虽然这个世界的确有些神奇的生物,可是啊小六,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看见的。”

虽然你隔壁站着的我就是其中一个神奇生物就是了。塔维尔笑意更深了,有种自打嘴巴的矛盾感。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大头确实存在,”小六往海里看着,“小六昨天拜托它保护我们了。”

“小六真会开玩……”笑嘻嘻的塔维尔挪过视线望向海中,却发现蔚蓝的海底,有一个巨大阴影在船只的侧下方蠕动着,那个恐怖的轮廓光是本体就有他们坐着的这艘船的一半还要大,借着船的影子掩护着它的身形,无数条缓慢摇摆着推进的超长触手在海底影影绰绰的交错重叠,让人看不真切。

塔维尔话语里的最后一个字,被这个阴影卡死在了喉咙里。

“不用担心,哥哥。”小六会心的提醒着,“除了像哥哥和莉莉丝这样特别的人,其他人很难发现大头的。”

小六眺望着海景,沉凝平静的话语仿佛叙述故事的吟游诗人,继续娓娓道来:“虽然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但是,相信的人总是能够更加敏感的察觉到像大头这样的生命存在。就像是脑子里隐藏的开关,懵懂的人不会留意到他们身边的异常,大头这样的生命也会谨小慎微的不去涉及平凡人的世界,只是,一旦人们遇到了、发现了、相信了,那这个开关就会被打开。”

小六回过头,看向塔维尔,那双在面具遮掩下唯一能看见的五官之一的黑色眼睛,闪烁着独特的狡黠的微光。

“无论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会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发现更多他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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